影片刚开头,三拍子的手风琴带来地中海鲜花的味道。随后淡入的镜头,旁白冷静地托出精确到秒的时间,精确到门牌号的地点,精确到振翅频率的苍蝇……种种机械般的精确给观众的心脏套上正六十面体精心雕琢的钢模。Amelie的诞生从受精卵开始。片头对人物的介绍异常直接简练,快速拉前的人物介绍镜头吊动起观者的情绪而不觉得影片沉闷,同时也暗示着主角学理般偏执的性格。Amelie出生在这样神经质而疏离的家庭,而基调轻松的背景音乐以及对事故的戏剧化处理让观众缓冲了情绪的不安。Amelie妈妈的意外死亡,初看还能笑出声来。

然而,Amelie却又是机巧的。她从小就会拔邻居的天线。而这种机巧使得她面对周围人的烦恼时总有别出心裁的解决办法:同事Gina的前男友Joseph对于Gina纠缠不休,而Amelie观察到烟档女老板Geogrette的寂寞,双方游说加上流言散播,最后直接撮合了Joseph和Geogrette。今天的车震门和影片里的房震门,不可同日而语。

同时,这种机巧使得她日后的躲藏性行为不至于让人气急败坏。与父母的疏离使得孩子从小缺乏安全感,渴望被关注,因之会以躲藏的行为来吸引对方的注意,以及从对对方的观察中获得对于感情的确证。Amelie对在快照室收集撕碎快照的Nino一见钟情,自此对Nino的追求则尽一切躲藏之能事,将Nino玩得团团转。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Amelie三次看电视以及和Raymond谈论那副画中的举杯子的女人。Amelie前后看三次电视,里面都会出现Amelie自己,发生着种种不在现实中的剧情。这便是一种典型的自我投射(self-projection),Amelie将自己放入电视的情境,借一种被大脑接纳的容器来理解电视情境,同时也雕琢着对自己的认知。在Amelie与Raymond交谈的时候,Raymond提到自己最难画的拿着杯子的女人时,镜头转向了Amelie——同样拿着杯子的Amelie,影片已经强烈暗示了Amelie将把这个画里的女人作为自己情绪的出口,当然后面的与Raymond的多次交谈更加清晰地确证了这一点。

于是,这样一部充满了人的奇怪癖好、却又不乏喜剧美感的片子,在文艺和伤情这两个孪生子取得很好的平衡。我们对导演的很多镜头能会心一笑,而看完又并不会喟叹生之沉重与情之苦痛。借用影片的意象,那便是这只插入豆子里的手,深度正好。太浅不能感受内里的热量,太深却又难以自拔。